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宋代著名诗人一句生动的写实,就给夏日荷塘留下了千古绝唱。从此而后,莲荷的灵气活现于古今文坛,赞莲咏荷的华章也如源头活水,层出不穷。
然而,与走红的莲荷相反,给杨万里以创作灵感,给诗文以动态美的蜻蜓,却鲜为文人墨客所钟情。
有关它的诗词散文也为数寥寥。以致让人觉得它受到的了文学界的不公正待遇。
不过,童年的我们,可没有文人那般偏执。我们视它天赐的玩伴,是无需花费的玩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蜻蜓曾经陪伴过每一个干越儿童度过了一个个欢快的盛夏酷暑。以至于,在炎炎烈日下放飞蜻蜓,几乎成了我们整整几代人,对金色童年印象回忆的首选项目。
蜻蜓,在家乡方言中被称作“扛口里”。
它是多年生的两栖生物。其幼虫:水虿,家乡话叫“水爬虫”常年蛰伏在水底,以孑孓为食。凡2-3年后,方长为成虫,爬上岸,栖息在树干的一侧,再褪壳(家乡方言叫褪骺)羽化为蜻蜓。
蜻蜓的品种很多,据有关书籍介绍总共有4000多种。我们只知道家乡的蜻蜓大体有三大类:一种体斑黑黄交错的大蜻蜓最为常见。它身长约3寸左右。一对晶莹剔透的复眼,占去了头部的大部分尺寸。
硕长的尾巴,一节一节地黄黑交替,像是被涂上了防伪迷彩。
尾巴的顶部,还有一块突出物,像是飞机的垂尾方向舵。它的四片翅膀更是神奇,疏密有致,脉络清晰,透明、轻巧,给蜻蜓以不尽的飞行动力和灵活的战术机动性。
据说,当年发明直升飞机的俄裔美国工程师的创作灵感就是受惠于蜻蜓的外形构造的。
这让你不得不佩服,天工造物的精巧!
还有一种体型较小,约一寸半——两寸左右长短的红蜻蜓。它全身遍被绛朱色,极为美丽动人。家乡的儿童把它称为“新人(音:nien2)”意指它遍被红色婚纱,就如一个等待迎娶的新娘一样。
第三种为迷你蜻蜓。它身长只有一寸左右,体型比火柴杆还纤细。但颜色十分鲜艳夺目,有些逞碧绿色,有些逞宝石蓝色,多数为几种颜色交替。这种小蜻蜓多盘旋于花间草丛里,生命力极为脆弱。
抓住后,不到几分钟就殒命了,因此,引不起孩子们的兴趣。
每当朝阳初露,在东山岭下,市湖周遭,便有一阵阵蜻蜓上下盘旋、飞舞着。
有时翱翔于高空,有时悬停于湖面,垂直起落,进退自如。
甚至于雌雄交尾,都可以在飞行中举行。从而展示出世界上最张扬、最浪漫的爱情进行式。
我国有句著名的成语叫作“蜻蜓点水”,用来表述“随便”、“不经意”的意思。
其实,它源自蜻蜓们一个极为认真,极富雄性担当的行为。当雌蜻蜓在点水时,雄蜻蜓惟恐“妻子”失足落水,便飞翔在她的前方,用自己的尾尖钩住她的头部,拖着她在水面产卵。
就这样,夫妻俩和谐合作,完成着“培养接班人”繁衍子孙后代的“百年大计”。
家乡还有句著名的老人言,道是“扛口里就地飞,打马送蓑衣”老人们认为蜻蜓有灵性,能预卜天气的雨晴。每天清晨,如果它在高空飞舞,那准是个晴天。
如果飞得很低,则大雨即将来临。要给田间地头的亲人送雨具的话,得快马加鞭,不可懈怠。
其实,此时,有灵性的倒不是蜻蜓,而是它所捕食的昆虫。
天气的阴晴变化,必然会反应出气压的高低波动。
所以,昆虫们就会本能地选择在相应的空间高度活动。其结果,必然引来蜻蜓飞行高度的变化。
所以,千百年来,蜻蜓被家乡的先人蒙上“能知天命”的神秘光环,其实是枉受殊荣的。
我们家乡的小孩,可不管蜻蜓神也好,灵也好,照样抓来,自娱自乐不误。
记得多半是夏日的正午,大概这也是蜻蜓进入深睡眠的午休阶段。此刻它的警惕性极差。我们老爱趁它栖息在荷尖、枝头休憩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它的尾巴。
直到已在我们牢牢的掌握之中,它这才醒悟过来,扑搧着羽翼,蜷曲着身子。
极不甘愿地成了我们的俘虏。
我们往往用一根棉线栓着它的尾巴,牵在手中,让它飞翔。有些顽童,在玩腻了以后,就掐断它的翅膀,让它扑腾着,可怜兮兮地在地下半飞半爬着。
我母亲信佛,一见我们在作孽,总是忙不迭地跑来,要我赶快松绑放生。
所以,比其他儿童更多了一层含义。
在丽日蓝天下放飞蜻蜓,其实成了我精神世界的一种美妙的净化和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