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翻开美国的“火鸡”地图,在它的腹部,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城市,名威奇托(wichita)。它位于美国中部堪萨斯州的阿肯色河畔,也是该州的塞奇威克县的县治所在。
别看它名不出众,貌不惊人,却是美国主要的飞机制造中枢和文化中心,拥有麦道、比奇等五家飞机制造商和麦康奈尔等多个空军基地。因此,它被美国人称作自己的“航空之都(air capital)”。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正是我国航空业的“惊蛰”期。自五十年代初,从“老大哥”那里得到启蒙的中国航空制造业,一直停留在浑浑噩噩的“初级阶段”。
直到八十年代,一声改革开放的春雷,才把手持“铁饭碗”,躺在“苏式”安乐椅上酣睡多年的“航空人”彻底震醒了。
“上海航空”率先吃螃蟹。他们以补偿贸易为契机,与美国第二大飞机制造商——麦道公司开始了干线客机md-82水平尾翼的转包生产(注一),从而催生了航空部首家对外合作企业——凯迪克(catic)的问世,也开创了中美航空合作的蜜月期。
当时,作为航空部骨干企业的早期归国留学生,航空制造工艺的高级工程师,我有幸冲浪了这个中美合作的先期潮汐,参加了所在企业与美商合作的初期谈判,项目考察。
其后又作为技术、商贸、质检的全权代表,由“凯迪克”派遣,在美国“航空之都”——威奇托长呆短待,前后达一年半之久。为我的“人生苦旅”留下了一段最为开心的历史轨迹。
2
1989年初夏,我受司职单位的委托,出差威奇托。
当时,国家积贫,出国人员的旅差补贴十分菲薄——每天只有20美元。还不足城里星级旅店日租价的1/10。即便这样,外派人员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谁都明白,出国,那是一份多么难得的美差!
能轮得上自己,真不啻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砸着了自己的脑袋。
怀着同样的激情,我又一次挥别了国内的亲人。也是带着同样忐忑不安的心,我走出了威奇托机场。
盘算着口袋里那有限的补贴,心里不住地嘀咕:“今晚住哪儿呢?”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在出口处往往会有惊喜出现的。可直到我走出机场,投入了异国闷热无比的夏夜星空,空空荡荡的周遭环境,却让我四顾茫然。
原来,同东西部的移民城市不同,位于美国腹地的威奇托就如现今我国的西部待开发地区一样,还相当封闭。中国的留学生和专业移民的触角还不曾伸往那里。
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奇迹,我无计可施,只好扬手叫来了一部出租车。
“hello,my friend!where do you want to go?(您好!请问去哪?)”
一个白人司机将车停在我身旁,一边放下窗玻璃,一边礼貌地问。
“oh, yes! i want go……go downtown.(我想去……去城里)”我胸
无目标,自然,口难择言了。
“what?……ok, you may show me the way as i driving.(什么?……好吧,等会我边开车,你边给我指路就是了。”见我恁般外行,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我没理由不上车。
事已至此,我也别无选择。只好寄希望于等一会的运气。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路旁的“down town”标记都闪过好几回了,可我眼前的房屋还是有一栋没一栋的,稀稀拉拉,连不成片。见我左顾右盼,不曾开声,司机把车速推到了最大档。
周遭一片沉静,只有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耳边“沙沙”作响。
“砰”,突然,车头前发出了一声森人的闷响,在宁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分明。
“糟了!车子出故障了”我脑子里突然跃出几个不祥的字眼,“司机是不是在演一出事先策划好的戏剧?”我不由自主地联想着,紧接着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章回小说里的惊险片段。
“oh, fucking the rabbit(哎,该死的野兔)!”只见他面容安详,专业地将车刹住,开门出外,查看车头受损的情况。过不久,他就提溜着一只血淋淋的野兔上车了。
“it’s for may compensation!(权当是对我的赔偿)”
他苦笑着,边说边把野兔投入后座的杂物箱里。
“is it common sense(这事常发生吗)?”我问。
“yes, it’s always being(是的,老会碰到)”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事后,据我了解,美国大部分中部城市都是这样,人员稀少,街不成街。
狐兔在所谓的down town(市中心)出没,是司空见惯的浑闲事。
3
出租车又疾驰了几公里,我心里不免暗暗叫苦。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繁体中文的霓虹灯牌“金龙中式餐馆”,如见天外飞来的救星一样,我欣喜若狂,连忙大声喊道: “ok,……ok! here we are(好了,好了,到了)”
付出了一天多的旅差补贴后,我拉着行李箱缓缓地步入了餐馆大门。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间国粹餐馆。
主厅很大,摆放了七八桌枱椅,可空无一人。餐馆布置也很气派。四壁裱满了中国字画,豪华的朱红台柱上,雕上了金灿灿的盘龙。门对过的玻璃水箱里,几只硕大的金龙鱼,在灯光里悠哉游哉地遨游。
“先生,晚安!”突然,从柱子后边闪出一个穿红底黄绣夹袄的姑娘。
见我是地道的中式黄脸,她省去了英文问候。
“你好,我先来份中式便当。”我故作大气,淡淡地吩咐着。
在就餐时,我了解到:姑娘来自香港,是威奇托大学的在读学生。课余来这儿帮老板打工。此餐馆的老板姓黄,是一个台湾人。由于当时来此地的华人不多,餐馆生意不甚景气。
正说着,从二楼的包厢里传来了一阵掌声和骚动。
姑娘介绍,那是黄老板的台湾老乡在举行聚会晚宴。见话已投机,我故作随便地问:“不知此地有没有经济些的旅馆?我要住较长的时间。”
“有到是有,不过不在威奇托downtown。”姑娘不无遗憾地说。
“远点没关系,我这次是长期出差。每周只去一两次美国的飞机制造公司办公务。不碍事的。”我连忙接茬说。
“那是城东埃尔多列多镇一家汽车旅馆,离这儿20多公里,”姑娘说,“啊,对了,店主人陈老板正在楼上喝酒呢!你有兴趣可以去会会他。他也是一个热心人。旅馆的客房很多,可就是常年缺客源。
你的惠顾,肯定会让他十分开心。我看打个五折,每晚15-6dollers是不成问题的的。”
闻言,我大喜过望。赶紧扒拉完饭盒里的快餐,就要上楼。
可巧,楼上已散会。客人们正纷纷离座下楼。
“陈老板,你好!”姑娘几乎是小跑着,朝一个40岁左右,身体肥胖,个头低矮的男宾走去。
“啊,吴小姐!有乜miè嘢事(xi)可以帮得到你吗?”来人学着广腔,和蔼地说。在他那赘肉颤颤的脸上隆重地推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来给你介绍一个大陆来的朋友!”
“是吗?”他习惯性地抹了抹本已光可鉴人的头发。
“就是这位……”姑娘朝我一扬手,可马上语塞了。我们尚未互通姓名哩。
“敝姓李。”我赶忙接茬帮她解窘“在国内一家飞机制造公司任高级工程师。这次出差美国,可能要住上一年半载的。刚才听吴小姐介绍,陈先生在本地经营旅业,我若投宿贵府,不知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们大陆客,我们想请都请不到呢!这样,如果你不嫌弃,今晚就可以跟我一起走,免得明天七问八问的,一时还很难找到。”
“真的?这不太麻烦你吗?”
“没问题,走吧!”说毕,领着我,风快地钻入了一部紫红色的面包车。……
就这样,命运再一次给我以青睐,在无望中,我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希望。
4
那晚,陈先生兴致很高。一路上,他与我素昧平生,在车里唠嗑个没完。他祖籍在台湾屏东县。父亲早年参加过1947年的“二二八”起义。失败后,与一些村民一道,逃来美国移民。
当时,美国的东、西海岸都是灸手可热的经济或技术投资的热土。
这对一无资金,二无技艺的陈老先生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万般无奈,他和几个屏东乡亲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到相对落后的中部地区“闯世界”去。
由于地域的特殊性,中部地区远离海洋,自然条件的恶劣,超乎常人的想像。那里夏有龙卷风,冬有暴风雪。极限温度从夏天的四、五十度至冬天的零下十数度。
所以,稍有条件的本地住民,都争相移居海滨。
陈老先生和他的乡亲们在威奇托市东郊的埃尔多列多镇落了脚。
此地遍布沼泽,湖沟纵横。沿35号洲际公路两侧,有大量的弃置房屋。陈老先生就利用天赋资源,因陋就简,办起了汽车旅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给那些跨州旅行的游客们提供了不少便当。
及至陈先生手下,由于美国航空旅游业逐渐发达,汽车旅馆的生意日见清淡,昔日的风光不再,只能勉强维持中产阶层的生活水准。
他自小接受了父亲的教化,对大洋彼岸的蒋家王朝极为痛恨。
他很快就加入了威奇托的台湾的“乡亲会”,与旅美乡亲们分担乡忧乡愁。或许是有着共同的阶级怨恶,早期的多数台湾移民对大陆同胞都怀有一份天然的亲情。
但是,最近几年,先后有大批旅美学生加盟“乡亲会”他们的政治影响力也日渐加强。渐渐地,曾经弘扬乡土文化的“乡亲会”已经易帜为力主“台独”的“民进党”。
每次的同乡例会,也成了“台独”中坚们兜售自己的政治主张的讲坛。
这让陈先生这批“中国心”尚未泯灭的乡亲极其懊恼但又极其无奈。
今天的乡亲聚会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不欢而散的。“好在上苍有眼,让我今天结识了李先生,使我的好心情最后得以恢复。”陈先生身系安全带,紧扶着方向盘,朗声说道。
路边,飞速闪过的路灯,把他一脸的笑靥照得分明。
5
经过约20分钟的急驶,汽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住所。“好了!到家了”
陈先生把他的子弹头熟练地停在了一排平房的院子里。透过走廊上的长明灯,我看得分明:一块白底蓝字的篆书“熊猫汽车旅馆”配上横排的红字英文“panda motel”醒目地排放在屋掾下边。
陈先生小跑着进屋,打开了冷气,这才让我下车。
乍从汽车里的空调环境中走出来,投身于户外45度的高温中,这给人的感觉,就如全身的毛孔转瞬间悉数爆裂了一般。我胸口发堵,周身的汗水也津津地往外直淌。
“这该死的中部气候就是这般可恶!”
陈先生一边延手将我请进客房,一边抱怨道“这两天准有‘龙卷风’到来。”
“是吗?”进了空调房,我胸间的拥堵感减轻了许多,这才有情绪和他搭腔。
“没错,这里远离海岸。
极易形成‘龙卷风’。这家伙厉害,所到之处,地面上的一切,包括楼房,就如剃刀剃过一样,干干净净。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房屋一律建成平房。
你不知道,我们每家每户都建有地下室。这样,万一碰上‘龙卷风’,我们都会往地下钻。”
“哇噻!这鬼地方还这么玄乎!”闻言后,我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惊叹着。
“不过,”陈先生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正努力设法减轻我的思想负担,“话还得说回来,‘龙卷风’也有‘龙卷风’的好处。它的光临肯定会带来一阵雷暴雨。
暴雨过后,就会有好几天的凉爽天气。到时,我带你去屋后的小河潭里钓鱼捉鳖去。”
“真的?”我感兴趣的倒不是如他所说的钓鱼捞虾,而是暴雨和它所带来的凉爽。
“不骗你,别看这屋后的小河那么窄,可它又深又长,直通到15公里外的‘切尔西湖’那可是我们中部地区数一数二的大湖啊!”
自恃来自排名世界榜首的淡水湖(鄱阳湖)滨,我才不稀罕什么“切尔西”,切尔东湖呢!
见我脸有不屑,陈先生又进一步解释说:“你可能连做梦也想不到,这屋后的小溪里,有着许许多多的百年老鳖。”
“百年老鳖?不可能吧?在我们大陆,如今连十年以上的脚鱼都很难碰到,全被人给吃光了。”
“可美国人不吃脚鱼。加上没有其他天敌。这样任其自生自灭,哪只脚鱼能不活到百几十年?李先生若有兴趣的话,等天凉了,我们一起去过把瘾?”
“好的,我一定拨冗奉陪!”
6
在陈先生的旅店里,我安顿好住宿以后。
马上给某航空公司的采购部经理,约翰.何托(john holder)先生打电话。因为此次旅差,我的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向美方展示我方试制的产品样本,并协调合作产品的结构尺寸。
对方接话后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不曾料到,设备恁般落后的中国飞机厂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试制出令他们脑疼了几十年的部件来。
次早八点整,陈先生的院子里就驶来了一部“的士头”客货两用桥车。
“hello! mr. li, you really surprised me.(你好!李先生,你的来到真让我感到惊喜)”
“morning!my friend, did i really surprise you? for what(朋友,早上好!我真的让你感到意外吗?为什么呢?)
“for your magic technology-skill and high efficiency(我为你们的魔术般高超的制造工艺和工程组织的高效)”
“thank you for your so kind comments(谢谢你的褒奖)! we certainly would spare no effort for our cooperation(为我们的合作,我们将竭尽所能)!”
经过一番客套和寒暄之后,在我所下榻的“熊猫汽车旅馆”客房里,我正式向他提交了产品样品。
他也和我约定,将尽快向我通报该公司质检部门对产品的检验结果。如果合格的话,下周一将在他公司的主会议厅,举行faa(美国联邦航空协会)(注二)所组织的“美国合格供应商资格认证答辩”。
送走他后,虑及到认证答辩的重要性,我呆在空调房里,狠力啃读外方的相关资料,几乎足不出户。
就连一日三餐都由陈老板的伙计送来屋内。
可令我万分震惊的是,次日一早,约翰就来电告诉我,经过他公司质检专家的检测。
尽管样品的主要工艺尺寸和外表质量都合乎要求。
但一项主要的安装尺寸不协调,要我回国后,由权威的工艺专家找出故障原因,并予以纠改。
事实上,我本人就参与了该部件试制的全过程。
对产品的质量也就知根知底,有足够的信心。此行,我又是公司的技术,商务的全权代表,在现场弄清偏差的原因,责无旁贷。我立即向对方提出我有信心,也有责任在第一现场查清故障的根由。
九点不到,在约翰的陪同下,我已经来到了该公司的技术室。
经过对相应设计,制造技术资料的一番跟踪,我发现被国人吹得神乎其神的美方工艺原来是那般地糟糕:工艺纪律松懈,资料更改随意性大,可跟踪性差。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摄氏53度的高温,钻进尘封的标准样件库房,终于查清了一项17年前,进行03架试制时所产生的协调误差。
此一举,找出了緾绕美方工程部门十数年的“老大难” 技术问题。
也免却了我方因无法及时交货所面临的巨额赔偿。
就在我与美方的工程师为这一发现弹冠相庆的时候,一场威力空前的“龙卷风”袭击了埃尔多列多。
迫使陈老板一家钻进了地下室。
所幸的是,飓风轨迹在“熊猫旅馆”前不足二百米的地方,突然改变了航向使陈老板的房产幸免于难,也使我在其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在美国居有定所。
7
飓风和暴雨过后,威奇托的天气格外地凉爽。太阳已收敛了它昔日的淫威,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曾露面。凉风习习,在埃尔多列多草原上扬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澜。
“熊猫旅馆”窗后的小溪里,一条条未名的鱼儿不时欢快地跃出水面,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湖面绽出朵朵水花,让人见后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大概经历了劫后余生,今天陈老板的心情格外舒畅。他一早就来到我的住地,摁响了我的门铃。
“李先生在屋内吗?”他大声问道。
其实,这纯粹是一句客套话。在这荒原漠野,一大早的,我能去哪?不过,由于昨天初战告捷,我也分外高兴,天没亮就起身跑步,这不,刚洗漱、用餐完毕,他就登门了。
“陈先生,早上好!”门开处,只见他头戴遮阳帽,身背大网兜,手持两支钓鱼杆。
“李先生,今天是钓鳖的绝好天气。快收拾下,我们一起去下钩吧!包你满载而归。”
“好的!我倒想长长见识。”我接过他递来的一支鱼竿,欢快地迈出了房门。
“这儿的鳖有两种,一种是尖头鳖,即你们大陆称作‘中华鳖’的。
它长有一只尖脑袋,浑身青黄色,性情温和。
另一种是团头鳖,又称狮头鳖。浑身黑斑,长有一只大方头,极像虎虎生威的狮子头。这种鳖极易上沟,又极其凶猛。等会你会发现,一待你落下吊钩,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来抢食。
一旦咬钩以后,死不松口。等你把它捞出水面,它又会疯狂地朝你反扑。如果不幸被它咬住,那就惨了,哪怕你把它的头剁下来,它也绝不松口。所以,我们见着它,都得抽杆躲开。”
说话间,我们已到了湖边。陈先生已摆好了pose准备动手了。这时,我发现,他还没给我钓饵。
“陈先生,没带钓饵来吗?”
“啊,用不着。那吊钩下的塑料彩球就是了。
这儿的鳖傻得很,常年没人搭理它,一发现有移动目标,就会上钩的。”说话间,他朝湖心扬去了吊钩。一刹那功夫,原本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数不清的猎物从四面八方朝吊钩泅去。
“好家伙!果然全是它!”只见陈先生惊恐地提起了吊钩,半天不敢有所作为。
见状,我憋不住,也不管天高地厚,扬手将吊钩朝湖心摔去。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得手臂一麻,像是有千钧拉力朝我袭来,险些把我扯入湖中。
“哈哈,李先生好运气,就是它!就是它!赶紧收线!”大概是刚才“狮头鳖”都奔袭陈先生的饵食去了,我这边只剩温驯的中华鳖,所以我一下钩就钓住了一只。可我手里的鱼线越拉越沉。
到得湖岸上,我定睛一看,乖乖!足足有车轮般大!
我正愁没法把它弄上岸,这时,陈先生提溜着大网兜,跑来帮忙。他一把将鳖捞进网兜内。
我们两人通力合作,才把一只4-50斤重的老鳖打捞了上来。
那晚我们几乎熬了个通宵,才把老鳖杀好。由于甲壳太硬没法剁碎,我们只将它的四条大腿和甲壳周边的软边取下,用一口旅店用的特大号电饭锅,熬了一锅。
次日凌晨,甲鱼熟了。
面对着草原初升的太阳,我们就着美酒,吃着黏嘴的甲鱼腿,度过了我有生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身边,陈先生满脸红光,频频举杯,他激动万分。
颤声说道:“李先生,为了你来美国打响的第一炮,也为你给我们华人争下的光,干杯!”
后记:在本故事发生的第二周,faa(美国联邦航空协会)即组织了一场由工程技术、质量控制、文件资料、商贸物流等10个方面的专家所组成的《合格供应商资格认证》考核组。
在上述飞机公司的采购部会议室对我进行认证答辩。
置身于10个美方专家的“包围”之中,我牢记国内公司领导和两万员工的殷切期望,不负重托,进行了2小时的激辩。终于,以全优的成绩通过了答辩,为公司获得了美方的供应商资格。
为此,加上文中所叙的贡献,美方公司技术副总裁dier先生特发信给catic(中航技公司)对我予以充分肯定和表扬。
完稿于上海浦东
注一:飞机转包生产是八十年代我国的一项力举。在购入西方的飞机时,国家经贸委就规定,对方要按30%的贸易额度收购由我国自行制造的飞机零部件。
为了确保飞机质量,对方不得不向我方输入原材料,生产工艺和检测手段。
这一生产过程被世人称作“转包生产”。
通过这一措施,我国的航空制造工艺水平很快就有了长足的进步。
注二:faa(美国联邦航空协会)是美国最权威的航空产品质量管制机构。按照美联邦《航空法》的规定,任何公司(含其供应商)生产的任何型号的航空产品,都必须经过该公司的资格认定。
注三:刀口药是旧时家乡一种常用的自备外用药。用未开眼的幼鼠与石膏一同捣烂成末,储存起来备用。止血功效不差于云南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