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始于哪年哪月,我只记得在上世纪5—60年代,家乡的儿童中曾流行一种十分朴实、自然的“游戏”—“搭泥炮”。
孩子们从市湖的岸边捞起一坨半干的湖泥,放在石板上像揉面团一样,来回揉搓。等到泥团混合均匀富韧性时,再放在掌心内,用右手飞快地将泥团四缘捏薄,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瓶盖形制品。
考究的,还放在地下,用双手和着唾沫着力修整,使其截面积变大、底部变薄。
这样,玩耍的效果越好。 经过这样精心打造的土产玩物,就是家乡儿童们乐此不疲的“泥炮”。
将“泥炮”托在手中,扬臂朝地下猛一扣,受惯性力的作用,“炮”缘内塌,“炮”内所封闭的空气受到挤压,气压瞬时加大,从“炮”底部突破,发出“啪”的一声爆鸣。
“炮”声起处,泥屑飞溅,儿童们,一个个泥头土脸的,还欢声雷动,仿佛十分刺激。
“搭炮”的游戏多以群体方式进行。
小孩们2—3人一组,争相比艺。看谁做的炮搭得最响,底部的孔洞爆得最大,则谁为赢家。
败北的一方就得从自己的泥团中撮出一块,给对家补漏。 孩子们十分珍惜手中的泥土。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打输的一方往往把泥块拍得薄如蝉羽,大小也以刚刚可以盖住对方的孔洞为度。
为此,小伙伴们往往为“补片是不是够大”而争得面红耳赤,甚或不欢而散。就这样,富有搭炮技巧的赢家,手头的泥团越搭越多,炮也越做越大,形成良性循环。
而输家则每况愈下,到头来血本无归,不得不狼狈地离场。
除这种能激励孩子们的竞争意识的“搭炮”游戏以外,家乡儿童们也会用泥巴捏成各种泥人泥马,阴干后,用毛笔绘上眼、鼻或鬃毛,供日后自己慢慢玩耍。 这种游戏对泥巴的质量也远较做“泥炮”讲究。
往往选用“万长城”(文革中改名为“花果山”)的“观音土”。
因其颜色洁白如雪,与水混和后,又绵又筋,是泥塑的上乘材料。但这只是一种“过家家”式的“自娱自乐”,没有“搭炮”刺激,因而多受女孩的青睐,引不起男孩的兴趣。
如今故乡的物质文明建设已提升到了十分发达的水平。乡亲们的物质文化生活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故乡的儿童们也同大都市的“小皇帝”一样,他们谈论的话题已是“芭比娃娃”或“超人机器人”。
再也没人钟情于“搭炮”这类“粗野”的游戏了。
于是,我有理由担心:“物质文明”这柄“双刃剑”会不会隔断故乡儿童们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
使他们从此远离自然,永远失去领略“搭炮”这类贴近自然的乐趣?以致于像我的小孙子一样,为在老家看到一只生猪、真牛而欣喜若狂。其惊喜程度竟远胜于在动物园里看到笼子里的狮、虎、熊、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