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和日丽,上海终于冲破了雾霾的笼罩,迎来个年前的好天气。好天气,带来好心情。
小区四周,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这上海人真搞笑,出一场日头也值得如此张扬吗?”我在阳台上边做健身操,边说。
“你弄错了!今天过小年。他们在打爆竹送财神菩萨呐!”
“啊,过年,又到了‘等年过’的时候了!”我脱口说道。
怪不得,老伴早几天就内内外外,彻底清扫了一遍,还张罗着让我帮衬,将书房、餐厅翻天翻地地重新摆弄了一番,生生腾出两间小房间来。
她整天亢奋不已,时时念叨:“今年儿孙、媳妇他们又要来上海过年,我们得好好预备下。”
的确,人老了,万事不求;
最大的愿望,最大的乐事,就是年末能合家团聚,一家老小,欢聚一堂。
过一个红红火火,团团圆圆的春节。
按理说,这要求并不高,可小辈操作起来又谈何容易?
首先是媳妇犯难。如今的“独生子女”二二合一,顾得了婆家,就冷落了娘家。我家的儿媳妇,尽管有姊弟俩,可弟弟早已移民西洋,所以,责无旁贷地,得履行赡养父母的天职。
此外,儿媳妇是湖南妹“辣妹”处事的杀伐果断,是人所共知的人文现象。
对她们来说,去异地过年,没有回归故里的情感冲动,又要承受他乡各种年关禁忌的约束,勉力接受不同的风俗习惯。还得违心地百事点头称好,这又是一件多么不爽的情感纠结。
所以,要离家去远方尽“侍公婆”的孝道,比旁人更难。
儿子更不容易,他不但要克服自己的困难,还得做通老婆的思想工作。
可以设想,他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早早地和颜悦色,以博取媳妇的欢心;在做好了岳父岳母的年节安排的大前提下,某时,趁她“心情舒畅”,不失时机地提出自己“私字当头”的要求。
此后,还得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一成果,免得功亏一篑。
在取得以上成果的基础上,再做他儿子的工作。
小孙子在广东生,广东长。自小接受南方暖冬如春的气候娇宠,很少经历江南的料峭春寒。
而且,新入一家封闭式的私立中学,功课紧张得怵人,好不容易有几天“春节假”放风,回到父母身旁,又得栉风沐雨,千里奔波。这事想想都不爽。
基于以上推想,我们自一接到儿子的来电,就不顾他的兴奋激动,大泼冷水,劝他别折腾。
可他义无反顾,执意来沪。
过后,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在网上猎获到3张来上海的单程机票。
“那你们回去咋办?”儿子原本是给我们报喜的,不料却给我们带来了沉重的思想负担。
我们深知,不像我们,当年手端“铁饭碗”虽则只够温饱,倒也“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的后生,面临激烈的职业竞争,动辄被老板“炒鱿鱼”。
为“陪父母过年,不能及时回去上班”这等微末小事,被人端走饭碗,实在太不值得!
这事,的确让我们忧心如焚。
又捱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前晚子夜,电话铃响了,我慌忙披衣起身摘机,还不待我回过神来。
话筒里就传来儿子激动的声音:“爹爹,我刚刚买到了3张回广州的动车退票!”
“哇!我的儿,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祝你们一路平安!”身旁响起了老伴的声音。那嗓门因过于高兴而微微颤抖。我也发现,此时电话机旁已齐崭崭地企满了我的家人。……